第六章 出山找粮 （二）
正如大熊所说，这一带比较平缓，村庄稠密。三个人利用夜色掩护，绕过村庄，直往东南方向插。快半夜时，老远看见一盏明亮的探照灯，二蛋小声说那就是鬼子炮楼。张世振观察了一会，三个人又悄悄往西走了几里，钻进一处破土地庙里，互相依偎着睡觉休息。
太阳出来，三个人依旧躲在破庙里啃冷山芋。昨晚二蛋和大熊就介绍了周围的情况，知道破庙南边不远就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大道，张世振想在这里碰碰运气。虽然距炮楼只有几里地，但西边再无据点炮楼，北边和南边的据点炮楼也都在十里以外，他并不担心。
虽然刚过完年不久，但路上行人还是非常稀少。看来这座扼守大道的鬼子炮楼对老百姓影响实在太大了，没几个人敢随便上道。
一整天时间，大道上才过了四拨人，都是匆匆而行的路人，连个背稍大一点包的人都没有。大熊彻底沮丧了，不停地唉声叹气。二蛋小声介绍其他地方的情况，寻找新的目标。
张世振一直没有吭声。他已经预料到是这种结局，因为这是敌占区，就算能遇到粮食，成功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。微乎其微也是机会，这是美国佬教的。所以他要在这等一天，就算什么都等不到也要等一天。积累经验，总结教训，也算是一次实战演练。
夜幕降临，三个人走出了破庙。虽说今天没结果不等于明天没希望，但张世振还是决定不再等了。早晨进入腹中的山芋早已消化殆尽，没有继续守候等待的资本了，先弄点吃的再说。
西边二里就有村子，而且比较大。大熊说他从小就来这一带卖山货，知道村里的情况。这村叫唐齐庄，有几百户人家，有钱的大户就有十多家。只是这些大户有的进了山，有的进了城，都不在了，所以他没想在这里搞粮食。当然，吃顿饱饭，弄点干粮应该没啥问题。
要弄就捡最有钱地弄，兴许还真能搞到粮食呢！大熊带着二蛋和张世振从南边绕过村子，摸到村西头一处高大气派的院落附近。他说这户人家光院子就有好几十亩大，在县里都是数得上的大财主。还说鬼子一来，这家主人就搬到了县城，好像还担任了什么会长。现在这院子应该只有几个家丁，不会再有其他人了。
没有听见狗叫声，不知是全被猎杀还是吃光了。三个人摸到西院墙根下仔细倾听，又踩着大熊肩膀探头观察，院里黑咕隆咚的，听不到任何动静，便翻进院子，在黑夜中**。
院里高高低低的房屋错落复杂，加上夜里漆黑，三个人犹如进了迷宫。不过，他们并不着急，慢慢**。目力所及的屋子都没有亮光，应该没有人，只要不弄出动静，就没有什么担心的。
一处屋子透出昏暗的光亮。三个人立即散开，从不同方向接近屋门。距屋门还有十多米，张世振怕二蛋和大熊弄出什么动静，就摆手让两人隐蔽警戒，自己一个人轻轻靠近屋门。
屋里哼哼叽叽，床板好像也在响动。张世振拔出匕首轻轻拨开屋门，端着步枪闯了进去。
油灯下，两条白花花的身影正在床上翻滚。听见屋门响动，一条身影尖叫着钻进了被窝，浑身抖糠。另一条身影倒有些处乱不惊，伸手就去抓床头挂的快慢机。张世振一拉枪栓：“别动，识相点！”
“好……好汉，有话好说，有话好说！”
“都别动，把手举起来，小心老子走火！”张世振端着步枪慢慢接近床头，摘下快慢机扔给后面进来的大熊。他又伸手在枕头下**，搜出**枪装进口袋。
“起来起来，他娘的，丢人现眼。”大熊拿着假手榴弹到处乱敲。
一个三十左右的帅气小分头男子和一个二十出头的**烫发女子惊恐的坐在床上，浑身直打哆嗦。张世振让两人穿好衣裳，抱头靠墙蹲下。
“好……好汉，请问您是……”分头男子眼睛滴流乱转。
“有资格问吗？”张世振冷笑。
“是是是……小的不该问，不该问……”那男的伸手打了自己两嘴巴子，声音挺响，小分头也有点乱了。
“看来是老手了，知道该说啥了吧？”
“是是是……小的明白，明白！小的齐文生，就是这村的，这村的……”齐文生捋了一把小分头。
“他娘的，糊弄老子是吧？你当老子不知道这户人家姓唐？你狗日的找死是吧？”大熊又举起了假手榴弹。
“爷爷饶命，爷爷饶命！小的真的是这村的，真的！这不是小的家，小的家在村东。这是她家，她家！”齐文生指着烫发女人。
“噢！老丈人家啊？哎！她家不是都搬到县城了吗？咋又跑回来了？是不是家里还有元宝？回来拿来了？”
“回老爷，没有元宝，这也不是我老丈人家，不是的……”
“啊？乱搞啊？他娘的，老子把你个狗日的……”
“大熊！”张世振喝了一声，又转向齐文生：“姓齐的，老子不管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破**事。说吧，你现在哪里高就？还有她，全都说了，别让老子再问，知道吗？”
“我说，全都说！我在县城给日本人当翻译。她叫唐艳茹，在县城帮爹娘照料生意。我请了三天假，带她回趟老家，准备明天回去。”
“翻译官，非常不错！还有这位富家千金，值钱得很啊！”
“好汉老爷，要不，谈谈？”
“哈哈哈……有点意思！这院子还有谁？有武器吗？”
“就五个看家的，五杆步枪，我马上叫他们起来。”
五个家丁蹲在墙角，连头也不敢抬。二蛋和大熊每人都背了两三支步枪，子弹带左右缠着，一脸的兴奋。
“大熊，带他们去做饭，再做些干粮。”张世振命令道。
“哥，咱最喜欢干的就是这个，你就瞧好了，”大熊快慢机一摆，五个家丁垂头丧气给出了屋子。
屋里只剩下四个人了，张世振背起步枪，掏出口袋里的手枪摆弄着：“马牌撸子，还是新的，买的？带了多少子弹？”
“回老爷，这枪是买的。带了两个弹夹，包里还有两盒，一百发。”齐文生从床边一个包里拿出两盒子弹。人家稍稍一搜就全都知道了，不如主动拿出来，以表示诚意。
“那把德国原装的快慢机也是买的吧？带了多少子弹？”
“是是是，也是买的。带了长短各两个弹夹，包里还有一百发。”
“到底是有钱人呐，随便就能买到稀缺紧俏的武器弹药。哎！我说你他娘的一枪不放，带这么多子弹干吗啊？”
“回老爷，子弹是刚买的，还没来得及拿回县城。”
“看来，你不但在老家泡女人，还在这里做生意，滋润得很嘛！怎么样，咱们也做一回生意？”张世振来了兴趣。这个齐文生绝不仅仅是个翻译，至少还会做生意，说不定还有其他能量。
“老……老爷，请讲，请讲！”
“是是是……老爷，只要能做到的，我们一定做！”唐艳茹开口了。
“爽快！那你们就先给自己估个价吧？”张世振不知道两人的底细，让两人先说个数，自己就能主动了。
“啊？我……我们？”
“怎么？你们不值钱？还是没兴趣做生意？要是真没兴趣，老子决不强求，在这院子多少划拉点东西就走。不过，你们俩人恐怕……”
“我们做，做！文生，不就几个钱吗？快给老爷说，让咋做就咋做，快点啊！”唐艳茹摇晃着齐文生。
“好汉，我就敞开了说。以我的能力，现在只能拿出一万现大洋，她也跟我差不多，再多我们就为难了。”齐文生抬起脑袋。
“用不了那么多，你们俩人一万大洋就行！”这俩人可都是宝贝，不能一次就完了，张世振想留有余地，细水长流。
“啊？这个……”齐文生是个聪明人，听出了对方的意思。
“按说，以你们尊贵的身份，这点钱连根指头都买不去。不过，我这人不贪。实话告诉你们，我遇到了点难处，不得不出此下策。”
“哦！原来是这样，能谈谈吗？”
“二蛋，带唐小姐看看饭做好了没？”
二蛋带着唐艳茹去了厨房。张世振倒了杯水一饮而尽：“齐翻译官，钱，对我很重要，但还不是最重要的。现在最重要的是粮食，你得把这一万大洋兑换成粮食，意下如何？”
“难啊！”齐文生抬眼望着天花板：“现在的情况您应该知道，钱不一定能买到粮食，钱和粮食就是两样东西，完全不同。”
“对我来说确实是这样！但对你，这不应该算事情吧？”
“好汉，您太抬举我了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三天，三天行吗？”
“具体方案！”
“我没有粮食，她爹也没有，只有钱。我拿钱找关系，关系再找关系……最主要的就是各个环节的关系，这的时间！还有，粮食是违禁物品，等同于武器弹药，一万大洋再扣除中间环节，换不了多少。”
“这都是你的事，我只要粮食。”
